枯木逢春15
枯木逢春15
文/秋先生的花
后面的一周里田柾国一直帮金泰亨在2U店里做事，因为来的次数太多，许多客人都直接认为田柾国是2U里的员工了，还有些小女生去问七七他们要田柾国电话号码的，每每这种时候，田柾国只能摇摇头，他心在金泰亨身上，就没必要再给小姑娘们任何一点点希望了。
叫田柾国觉得奇怪的是，自从上次顾哲然找他谈心后，基本没再露出什么要和他争抢金泰亨的意思，基本来了也就坐在2U店里喝喝咖啡，等金泰亨不忙了聊聊天。而且听金泰亨说，顾哲然已经打算从他家搬出去了，顾哲然虽然刚从海外归来，但要找个住处还是相当容易的，只是原先打算和金泰亨关系亲昵一点，才想着借住几天。
田柾国听金泰亨说虽然顾哲然要搬出去，但反正已经在国内，他们也能经常见面，而且顾哲然是要有自己的工作的，自己一直留着人家也不方便。其实田柾国这一时刻有些好奇，顾哲然前一段时间才斗志昂扬的，怎么突然就有要放弃的意思了？又不是被明确拒绝了，何况自己被拒绝过还执着呢。
田柾国觉得自己有些矛盾，顾哲然放弃对他自然是一件好事，可心底总有那么点，不理解对方口口声声说喜欢了多久，结果坚持几天都坚持不了。
等金泰亨准备和田柾国去他家乡的时候，金泰亨也邀请了顾哲然，顾哲然比较平和的拒绝了，说愿意在2U帮帮忙。金泰亨没有多的强求，倒是田柾国越发奇怪，上一次去寻找虾，刚下飞机连时差都没调整过来就愿意跟着去，这一次竟然拒绝了金泰亨的邀请。
因为田柾国实在看不懂顾哲然的心思，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找顾哲然谈谈，虽然他们有着这么一层情敌的身份，但好在两人都是明智且冷静的。
对于田柾国说要谈谈的事顾哲然倒是没有拒绝，反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，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金泰亨，各自找了理由离开2U，又同时选择了金泰亨不会知道看见的一个酒吧。
顾哲然比田柾国到的早，一人坐在吧台上喝着酒，田柾国走进酒吧一眼就看到顾哲然的身影，其实撇开和金泰亨的关系来说，顾哲然的确是相当优秀的，身形外表没有哪一点比不上田柾国，家世更是远远比田柾国优越，学历等等比田柾国也高，田柾国自论是比不过顾哲然的，索性一开始他也从没打算从这些方面比。
和整个人的优秀不同，此时的顾哲然看起来十分的孤独，一人拿着半杯酒轻轻晃着，眼神聚焦在透明的液体里，看着气泡一个个冒出又消散，怎么看都像一个失意的人。
田柾国走到顾哲然身边坐下，也拿过一杯酒喝了一口，其实他不爱喝喝酒，也不喜欢抽烟，但当酒的冰凉从喉咙里流下去，整个胃就暖洋洋起来，带着一丝灼热。
顾哲然看了田柾国一眼，没有急着说话，喝了一大口酒后，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。
“田柾国，其实我挺羡慕你的。”
“羡慕我？唔，没看出来我这人哪里值得你羡慕了。”
田柾国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一下，没把顾哲然这话放在心上，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讽刺。酒意容易上头，田柾国一般不是不会这样直接的说话的。
顾哲然倒是没听出来，也没在意田柾国语气不好，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挺无奈的，明明就，什么都好的人，为什么就是会失落呢。
“你是不是觉得我放弃了？”
顾哲然把杯里的酒喝空，又重新倒了一杯，颇有一种借酒消愁的意味，他酒量不错，现在喝的酒度数也不高，人倒是格外的清醒起来。
田柾国没说话，沉默等于默认，他想不通的地方就是这里，他甚至在想，如果顾哲然这么容易放弃，他真的看不起，明明这人哪里都比自己好，却没有那种去争取幸福的心。当然他也不是想要金泰亨和顾哲然在一起，只是他觉得，他不希望自己的成功是因为另一个人的放弃，他希望是自己真心打动了金泰亨。
顾哲然从田柾国游离的眼神里倒是看的七分明白，想想也是，如果自己是田柾国，也会不理解，甚至会愤怒，怀疑对方是不是看不起自己。
“我倒不是放弃，就是觉得吧，其实我无论如何，也不会成功的。你不知道泰亨以前遇见的那些事，那之后他很少再和谁亲近，就你和泰亨现在在一起的时候，我有那么一种感觉，他好像又快回到大学的时候了，就心里没有那么多藏着的东西，每天笑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。可能你是当事人所以不知道吧，泰亨他，虽然不一定对你有感情，但是对你是特别的。我记得他刚出事那会，谁都不理，对我发过很多次脾气，谁招惹他谁倒霉，后面慢慢也学会控制脾气了，就变得过分淡漠，他以前那么受欢迎，后面朋友也慢慢没了，虽然大家都知道也都理解，可人心给了你，你立刻丢开，总会伤心的吧，我是因为喜欢金泰亨，既舍不得他伤心，也看不得他孤独，慢慢也就习惯他的变化了。”
顾哲然眼神飘的很远，似乎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，田柾国没打扰，听到他说自己对金泰亨是特别的时候，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，没来由的想起那天他帮金泰亨剥虾仁的时候，他握住了金泰亨的手，金泰亨没抽开，反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。
他对，金泰亨，真的是特别的吗？也许是吧。
“泰亨哥的过去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？”
田柾国呢喃了一句，声音很轻。
顾哲然转头对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，转而又变得有些愁绪和悲伤。
“你想知道？其实，我真担心你。”
“担心我？”
“嗯，会替金泰亨心疼。”
田柾国猛的心一紧，酒都放下了，呆呆看着顾哲然的侧脸。
顾哲然喝了一大口酒，眼神都有些迷惘了，不是因为醉，而是因为那一段往事，是金泰亨一藏再藏的，其实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告诉田柾国，后面金泰亨应该会对自己生气吧，自己又没有藏好秘密，把本该腐烂在大学时期的痛苦，又附加给了另一个正要给他快乐的人身上。
可是啊，顾哲然轻笑了一下，就算不告诉又能怎么样呢，这些事情，田柾国不可能不好奇，也不可能不介意，藏着秘密的感情，总会爆炸的。
“你知道吗，我以前见金泰亨，那么喜欢一个女孩。你不要奇怪，我以前一直不敢说我的感情，一方面也是因为，泰亨他，以前一直喜欢女孩，而我注定背道而驰。”
顾哲然苦笑了一下，这是他羡慕田柾国的第一点，田柾国不知道任何金泰亨过去，即使知道对方不一定接受同性，仍然大胆莽撞的去尝试，去追求，反而自己呢，正知道的太多了，才畏畏缩缩施展不了感情，的确了解金泰亨是他的优点，也是最大的缺点啊。
田柾国早就预料，金泰亨之前说自己对同性不感兴趣，倒是真的，他忽而觉得自己挺有意思的，明知是玻璃路，还赤着脚一路走了过去，就想试试疼不疼，疼了也不想返回来，都走了一半了。
“泰亨他呢，原本是没有喜欢那女孩的，其实泰亨是很单纯的…那时候大家都知道，泰亨虽然人缘很好却一直没有女朋友，就有个女生想试试，想玩玩，这是我们后面才知道的，那女生看起来挺单纯的，谁知道带着这么些目的呢。一直追泰亨，泰亨原先也是拒绝的，一直拒绝，他不想那么快谈恋爱，但那女生实在要强，用各种方式出现在泰亨身边，久而久之泰亨就习惯了……就像你这样。”
顾哲然说到这顿了顿，瞥了田柾国一眼，微微眯着眼睛，眼神里有些危险。
“你一开始，没有带着其他目的接近金泰亨吧？”
田柾国突然冷汗就下来了，虽然他如今的的确确，全心的喜欢着金泰亨，可难免最初，他是为了写自己的故事，才说要追求金泰亨的。他突然心虚，哪怕自己现在真心实意，可当这个念头一冒出来，他就无法遏制下去的，感到惶恐。
他甚至有些不敢知道，那女生和金泰亨的后续，是怎么样的。结果他是知道的，那过程中金泰亨又是经历了怎么样的故事，才变得现在这样淡漠。
怕顾哲然看出来，田柾国勉强着自己镇定，才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反驳道:
“我是不是真心，你看不出来吗？”
顾哲然倒是没有再说什么，只是深深的看了田柾国几眼，才继续说:
“人都是会产生习惯的，那女孩天天跟在泰亨身边，泰亨怎么会无动于衷，何况对方确实长得可爱漂亮，脾气也好，雷打的心也会动摇了。他们谈恋爱之后，那女孩倒没有之前追求的时候主动了，泰亨认为女孩是害羞了，倒没放在心上，认认真真对那女孩好。我劝过泰亨，不要投入太深，他不信，他说人家之前那么真挚，他总该是要回报感情的。谁想，几个月以后，偶然间泰亨亲自听那女孩打电话，嘲讽泰亨愚蠢，说他没传说中那么难追求之类的，还说现在当个备胎也挺好的，在学校她可是出尽了风头呢。其实我明白泰亨的感受，被愚弄并不舒心，何况泰亨已经是动了感情了，到头来才发现对方是一点感情没有，这不是本末倒置么？别说他难过，我也难过，可他不甘心啊，当众质问那女孩，反而让自己出尽了丑。自打这以后吧，他总觉得旁人看他眼里就带着嘲笑的，其实也没有，大家是真关心他，有什么用呢。”
田柾国被震惊了，他无法想象，像金泰亨这样好的人，如何会被人愚弄呢？放在他这里，连带对方皱皱眉头，他都心疼几分，别说掉眼泪了。
震惊之后就是愤怒，他一想到那时候金泰亨所遭遇的种种，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暴躁，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女孩，她如何忍得下心，去欺骗这样好的，在照片里那时候大学开朗又天真的，金泰亨啊。
顾哲然早就意料到田柾国的反应，也不觉得惊讶，倒了满满一杯酒推给田柾国，嘴角的笑早就散去了，剩下一股苍凉的味道。
“别说你愤怒，我那时候也愤怒，可我没办法，泰亨他都不让管，那时候已经快毕业了，我心想照顾泰亨重要，也没有大多的去计较了，谁曾想毕业后，我又去了国外，再回来他身边已有你了。”
说到最后一句，顾哲然嘴角往下弯了弯，眼里有点光一闪而过，但田柾国还是看的清清楚楚，也听的清清楚楚，其实这男人，还是为此难过了。
田柾国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顾哲然说，他没有放弃，却也知道不会成功了，即使是大学那时候顾哲然就表白，金泰亨说不定会以为又是一场欺骗，或者同情。至于现在，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，金泰亨早就不是他记忆力的样子了。
田柾国端起酒猛的喝了一口，还呛着了，眼泪都呛出来了，他觉着是酒太烈了。
“泰亨哥他，还喜欢那女生吗？”
顾哲然叹口气，摇摇头。
“喜欢……怕也只能留在那时候了，他如今，我看不出来他喜欢什么，可至少，他待你…”
后面的话顾哲然没有说完，他就颤抖了下手，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抽了起来。
“我不是放弃，就是想着，起码你还是能带他走出过去的，你要带他去家乡，就去吧，散散心也不错，我猜泰亨他治愈自己的一部分理由，也依赖着走走停停，寻找美食吧。我知道我比不上你，我有钱是没错，可你看，我一点都不知泰亨晕车，说来喜欢我都心虚，以前也没太注意过自己这方面，现在才发现，我其实并不太懂金泰亨，还不如你懂。想来想去，还是你们比较适合吧，我也不是放弃，就是，就是有点替泰亨累了，他是该真正且完全的走出过去。”
田柾国嘴唇微微颤抖，想说什么，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这不是他来时想过的答案，顾哲然说的，比他想的深刻，也要完全，在这一时刻，田柾国才真正的，一点都不讨厌这个男人了，甚至是欣赏。
顾哲然说的很对，也很好，而顾哲然现在所做的，就是把金泰亨的过去，连同未来，也交给了自己。
田柾国抹了把眼睛，想到金泰亨的过去，又觉得心痛，又觉得难过，索性再要了几瓶酒，闷声喝了起来，顾哲然也不理他，默默地抽着烟。
总觉得两人在喧嚣的酒吧里，成了孤寂的一块角落，心事重重，压抑万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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